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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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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一日,秋。

禪院家為死去的主母舉行了一場葬禮。

說是葬禮,但其實並未邀請什麽賓客。崎野七穗趕到的時候,禪院直毘人恰好從宗祠中走出來。

男人的面色如常,看到她時有些意外。

“聽甚一說,你在交流會上取得了好成績。”

“只是僥幸而已。”崎野七穗回答道,她彎著眼睛,不卑不亢,從表面上挑不出任何過錯。

但禪院直毘人卻清晰地知道最近禪院家高層間權力的變動。

他的好女兒,不知不覺間抓住了人家的什麽把柄,悄無聲息地完成了一場變革。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當禪院直毘人第一次收到[炳]的成員因伏黑甚爾的插手而全軍覆沒的消息時,他就知道,有什麽不可控的事情發生了。

“算了,進去和你母親說說話吧,她有東西留給你。”禪院直毘人捏了捏鼻根,嘆息著說道。

崎野七穗疑惑地眨了下眼,隨即微笑著說了聲“是”。

檐廊上系的晴天娃娃被太陽曬得有些發黃,只用一根細細的紅繩綁著,在這沈悶的大宅中顯得格格不入。

崎野七穗輕輕拉開了木門。

“禪院家歷代沒有出現過女性的家主。”

在她與禪院直毘人擦肩而過時,男人突然開口道。

崎野七穗頓住,以為對方又要用什麽封建思想來和她互相傷害。

可禪院直毘人卻在這時突然哈哈大笑,他的眼睛垂下來,高大的身影遮蔽了灑在她身上的陽光。

“七穗,我給你的考驗會比別人艱難許多。”

……

禪院宅外,伏黑甚爾擺弄著手機。

他在等人這方面向來沒什麽耐心,剛想打個哈欠,餘光就瞥見崎野七穗頂著個苦瓜臉走了出來。

伏黑甚爾看了一眼她手裏抱的盒子:“怎麽了?”

“沒什麽,母親的遺物,父親說是送給我的。”崎野七穗困惑地說道。

她在猜東西這方面實在不擅長,之所以能抓住禪院有些人的把柄,是因為一周目的時候她在同為禦三家的加茂家待了一段時間。

加茂家把她當禪院直哉的未婚妻培養,為了讓她能給加茂帶來更多的利益,告訴了她很多見不得光的事。

“是把扇子,但不是咒具,我研究了一下,好像也沒有機關。”崎野七穗把扇子打開,對著光打量了一會,最後又放棄似地放了回去,“可能就是普通的禮物吧。”

紺青色的麻布上繡著斧琴菊[1],一眼看去有些怪異,但如果將這些東西連在一起,就成了一句話。

伏黑甚爾完全不記得[禪院七穗]的母親長什麽樣了。

喪失咒力的家夥在禪院家沒什麽話語權,那女人只不過是因為生下了兩個天才才能在禪院家姑且被稱呼為一聲“主母”。

在那個[禪院七穗]因餵養了一只流浪狗而被責罰的夜晚,女人佝僂著背,跪坐在一邊,溫順地低著頭,什麽也沒說。

日本的四角扇有個寓意——

[七穗,祝你心想事成]

“所以說,你們就這麽正大光明地把星漿體帶回來了?”

家入硝子眉頭一跳,她的視線越過門口罰站的二人組,落在教室裏好奇地張望四周的黑發少女身上,一時之間有些無語。

夜蛾正道因為這件事咆哮了整整一節課,聲音之大是一年級的灰原弱弱地在總群裏打了個問號的程度。

“提問!”一旁蹲著的崎野七穗好學地舉起了手,“星漿體是什麽!”

家入硝子:“算是天元的容器吧。”

“是嗎。”崎野七穗似懂非懂,再一次舉起手,“那好像和我沒有關系吧。”

她最近幹的壞事是多了點,但至少還沒有幹到天元頭上去過。

也就是說——

“為什麽我要在這裏一起罰站啊。”

崎野七穗沈思。

崎野七穗不理解。

崎野七穗再次沈思。

崎野七穗還是不理解。

家入硝子遠目:“大概是因為這兩個家夥被罵的時候,你在下面快樂地畫夜蛾老師假發被氣飛的漫畫吧。”

崎野七穗一錘掌,悟了:“原來如此,那就是五條學長的錯。”

五條悟:“和我有什麽關系?”

崎野七穗:“因為你告發我。”

五條悟差點就被她認真的表情說服了:“誒,我明明是誇你畫的好吧,這也叫告發嗎?”

崎野七穗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把她的大作糊到了對方臉上:“你一定要在夜蛾老師還在罵你的時候誇我嗎!”

什麽叫擋槍!她簡直是究極擋槍王!

“而且明明是夏油先畫的,我只是在上面添了個假發而已!”崎野七穗憤憤不平地說。

夏油傑否認:“我畫的是悟,你理解錯了。”

五條悟把臉上的畫撕下來又看了一眼,半晌嫌棄地說了一句:“那你畫得還挺爛的嘛。”

夏油傑:拳頭硬了。

家入硝子頭疼地嘆了口氣:“你們到底有沒有在罰站的自覺啊。”

五條悟:“你說得對。”

崎野七穗:“?”

崎野七穗:“出現了!世界八大不可思議事件之五條悟認錯!”

夏油傑笑了下:“悟要揍你了,七穗。”

崎野七穗:“我想了下,這也不算認錯,你當我沒說。”

五條悟哼哼兩聲,不爽地把手插進口袋裏:“要不要出去打游戲?”

崎野七穗:“我是優等生,絕不會因為這種低級錯誤寫檢……”

“傑請客。”

“天內妹妹!要出去玩嗎!”

天內理子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繃直了後背,她轉過頭去的時候,崎野七穗正趴在窗框上,笑瞇瞇地朝她揮手。

昨天還嘲笑過天內理子她在七穗心裏只不過是個陌生人的五條悟:“……”

白毛DK氣急敗壞:“你好像都沒有對我這麽熱情過吧?”

崎野七穗側過臉看他。

少年的側顏精致,睫毛長長。

可惜太熟了。

“因為你告發我。”崎野七穗倔強地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道。

五條悟:“……”

五條悟:“你是白癡嗎?”

根本不知道怎麽改變自己在對方心裏的形象的五條悟煩惱地揉亂了頭發,他咬碎了嘴裏的硬糖,胸腔內的心臟緩慢跳動。

不過今天早上五條家安插在禪院那邊的眼線匯報,崎野七穗自回了一趟禪院以後,就一直無精打采到了現在。

雖然現在暫時有了些精神……

“餵。”五條悟收斂了思緒,墨鏡後的藍眸垂下來,“有辦不到的事情就說出來吧,雖然你笨了點,我和傑又不會嫌你麻煩。”

崎野七穗楞了一下,一時之間不太確定對方的意思。

沈默片刻後,她遲疑地皺起了眉:“這是在罵我嗎?”

“……”

“等、等等——硝子救命!他撓我癢癢啊啊啊!”

以家入硝子為中心,五條悟和崎野七穗開啟了你追我趕模式。

白毛DK氣得咬牙切齒:“閉嘴!今天老子一定要把這家夥死而覆生的秘密問出來!”

這兇殘的一幕使得天內理子瞳孔地震,她悄悄地往看起來像個正常人的夏油那裏挪了挪,小聲詢問:“他們一直這樣嗎?”

夏油傑:“差不多吧。”

天內理子不太確定地又看了一眼:“不過七穗小姐看起來像個好人。”

夏油傑擡眼看去。

受過伏黑甚爾指導的少女行動異常矯捷,此時正扒在五條悟背上試圖給對方一個過肩摔,可惜她的力氣不夠,反而被對方一把抓到了前面。

秋日的太陽暖洋洋的,讓夏油傑不禁想起小時候崎野七穗興奮地告訴他找到了一個新的小夥伴時的模樣。

他擡眼看去,七穗的身後的確跟著一個雪白的孩子。

那雙蒼藍色的眼眸裏什麽也沒有,五條悟生來高高在上,註視著他的目光與俯瞰螻蟻時沒什麽區別。

那個時候的夏油傑實在難以想象到,幾年過後,五條悟的這雙眼睛中也會湧出淚水。

雖然對方堅稱只是雨水落進了眼睛,但最強卻蹲在了同伴的屍體邊,臉上的肌肉抽動,廢了好大的勁才說出這樣完整的一句話。

夏油傑想到這裏,彎了下唇角:“七穗很喜歡交朋友,她沒什麽討厭的東西,經常會被騙。”

“所以我和悟一直認為,只要好好地把她保護起來就行了。”

天內理子一楞,她轉過頭去看,少年的發絲烏黑,紫色眼瞳中湧動的情緒被金色的陽光籠罩。

“但七穗好像誤會了什麽。”

夏油傑無奈地嘆了口氣,唇角的笑意好像是在自嘲。

她弱也好,笨也好,一無是處也無所謂,甚至不是咒術師也沒有關系。

雖然五條悟總說討厭弱者,但崎野七穗是特殊的。

對於他們來說,崎野七穗的存在就好像是一顆琥珀,凝結了他們童年所有美好的回憶。

她並不是什麽無關緊要之人。

相反的,她非常重要。

“七穗。”

夏油傑的聲音使得正在和五條悟互揪頭發的崎野七穗停了下來,她狼狽地轉過頭,卻發現對方毫無征兆地露出了一個超級無敵溫柔的微笑。

“畢業以後想做什麽?”夏油傑問道。

糟糕,還挺帥的。

崎野七穗被美色震懾,難得地認真思考了一下。

“老師吧。”她停頓片刻,回答道。

夏油傑捏著下巴想了想,良久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雖然成為老師不在他的規劃範圍內,但如果七穗在的話……

還是稍微努力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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